三天後的周末，李天陽打電話給王融，願賭服輸請兩個女孩吃飯。陳芯下班較晚，八點，三個人才算坐到了一家火鍋店溫暖的包廂裏。

李天陽心情不錯，這兩天被單位的同事誇得有點上頭，殷勤地給兩個女孩拉椅子擦桌子。

“案子破了？”王融脫下外衣搭在椅子上。

陳芯搶著說：“當然得破了，我們提供了那麽重要的線索，要是不破啊，某些人可真是笨到姥姥家去了。”

李天陽覺得有必要在兩個女孩面前為自己神聖的職業討回公道，就說：“案子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，正義終將戰勝邪惡。”

陳芯特別想出言譏諷幾句，可吃人家的嘴短，萬一把人家惹惱了這些好吃的也就只有看看的福分了。就只好暫時妥協：“那正義和邪惡是怎麽幹起來的？”

李天陽挺直腰桿說：“韓讀的真實名字叫楊樹彪，相貌醜心氣高，一直單身著，能查的最早犯案記錄是在他二十五歲那年，可三年前就不出手了，因為結婚了，他應該是想洗心革面的。誰知前不久老婆和別人跑了，他就辦了假身份證，應該是在為犯案做準備。但是可以肯定，這一次他是臨時起意，否則也不會留下這麽多的線索，據猜測他應該是對王小萱有了非分之想，沒想到王小萱不理睬他。後來在天波酒店他又看到了王小萱和張引摟摟抱抱，想起了自己的遭遇，感覺受到了莫大的屈辱，所以鋌而走險。”

王融雙手捧著溫熱的水杯說：“ 看來真的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秀恩愛。”

陳芯邊吃羊肉片邊說：“後來呢？正義一方不能只靠猜測來糊弄無知群眾啊！”

李天陽搖頭：“總之非常感謝你們！”

王融安靜地說：“講講吧。”

李天陽看向王融，女孩握著水杯端坐在椅子上，筷子還沒有開封，而陳芯已經吃得滿頭汗了。這讓他格外愛惜這個不爭不搶，清麗溫婉的女孩。於是夾了一筷子肉試圖放到王融的食碟裏，忽又想到女孩是不是會很介意一雙傻大憨粗的老爺們兒用過的筷子，又或者不喜歡吃麻辣鮮香的羊肉，那筷子便在空中尷尬了片刻，最後返回主人的嘴裏。李天陽紅著臉說：“喜歡什麽自己吃，或者，喜歡吃什麽，自己點。”

王融會心一笑，目光盈盈：“那你就給我們講一個故事吧，這樣也不算你不聽師傅的話，更不能算洩密了。”

對於師傅那根老油條，平心而論，李天陽覺得自己都比他更像一個警察。對於師傅一如既往的尊敬，僅僅源於美德。現在王融提起師傅，他多少有點介懷。就說：“我給你們講個我師哥講給我的抓捕楊樹彪的故事吧。”

陳芯差點噎到：“你這智商，也是絕頂了。”

李天陽毫不介意先對王融說：“你邊吃邊聽我說。”

他看到王融打開了筷子，才放心地講起來：“專案組找到了楊樹彪的暫住地，是在市內的一個老舊小區租的二樓兩室一廳。我的幾位學長負責蹲守，昨天下午，楊樹彪回家了，一個學長跟著他上樓，他眼看著楊樹彪進了二樓的屋子，一顆心才落地，就在二樓與三樓之間的緩臺上盯著。抓捕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，人員布置是這樣的：六個學長守在樓下，一扇窗戶下邊是兩個，互為呼應。四個實戰經驗豐富的學長進屋抓人，前面是個開鎖的。”

陳芯問：“開鎖的不是學長？”

李天陽咽了口唾沫星子，一擺手說：“他以前是小偷，後來被招安的。沒有汙點的才是正根。”

陳芯問：“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啊？感覺全市的警察都是你們學校培養起來的。”

李天陽略一猶豫，深沈地說：“這是機密!”隨後繼續說：“其實本想破門而入的，可是據說那開鎖的看了看門鎖，伸出了三個手指頭，意思說是三秒就能打開，你想啊，破門也需要時間，而且絕不可能是三秒，而且破門還擾民，還得賠人家房東一扇門……”

王融苦笑著說：“肉快爛了，請你長話短說。”

陳芯補充道：“請你對著墻說，口水快噴到鍋裏了。”

李天陽長吸一口氣，減小了音量和口型：“其他人員就隱藏在樓下或樓道裏，這是本市有史以來抓一個人的最高規格。當時時間是晚上九點，開鎖的有兩把刷子，的確只用了三秒，門就開了，而且沒發出一點聲音。四個特警學長卻進不去，原來門裏還有一個鐵條焊制的滑道門。起初那鐵門沒拉上，所以負責偵查的學長沒看到。那開鎖的伸手探頭去檢查滑動門鎖的位置，手一碰上鐵門就被電了回來，那滑道門是通了電的。那個開鎖的雖然出身不光彩，可也真是一條漢子，楞是沒叫出聲來。幾個人看到屋裏關著燈，臥室門緊閉，似乎楊樹彪已經睡著了，一個特警拉下了門外的電閘，開鎖的再次用手碰了下鐵門，確認已經沒電了。才伸頭去找門鎖，這才發現門鎖離門比較遠，外邊的人根本夠不著門鎖。”

陳芯嗤之以鼻：“一腳踹開就得了，你們警察什麽時候這麽婆婆媽媽了?搶小商小販三輪車的時候不是挺麻利的嗎？”

李天陽一瞪眼說：“一，你不能因為同情小商小販就綁架國家法律規定，所有的制度和規定都是讓你生活得更安定和愜意而服務的。二，城管和我們不是一個系統的。三，我們馬上就踹。特警大哥的腳可不是鬧著玩的，幾個人一沖進屋，後續人員就占據了門口，幾位學長沖進臥室，你們猜……他們看到了什麽？”

李天陽的描述實在乏味，要不是故事本身和她們有些關聯，她們勢必會阻止李天陽繼續扯下去，可恨的是，李天陽竟然還要和她們來個互動玩個猜猜猜。王融苦笑搖頭，陳芯惱火地喊：“ 快扯! ”

李天陽只好說：“臥室裏沒有人，屋子的其他地方也沒有人，臥室裏有他剛換下的衣服，剛喝完的剩茶水，被窩還是溫熱的，人卻不見了。”

陳芯說：“不會是跳窗跑了吧？”

李天陽說：“有一扇窗子確實半掩著，但是樓下的師哥們根本沒看到人跳下來。”

陳芯又問：“後來呢？”

李天陽一攤手說：“後來就是外圍搜查嘍，屋裏取證嘍，證據證明，屋子裏住的男人就是殺害王曉萱的兇手。”

王融面色蒼白，喃喃地說：“可惜了! ”

李天陽夾起一塊肉片放進嘴裏，含混不清地說：“是可惜了，你們知道嗎？幾年前的一位受害者家屬許下了50萬的酬金給提供線索的人，並且長期有效，如果這次抓到他，你們就發財了。”

李天陽想做個直觀點的比喻 ，就指著陳芯對王融說：“50萬，按她這個吃法，也可以吃到白發蒼蒼！”

陳芯不滿地說：“你什麽意思？請不起了？”

李天陽慌忙擺手，對陳芯說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經常大腦短路。”

陳芯不屑地說：“別高估了自己，你的大腦應該還沒通電。”

李天陽對陳芯說：“我還有件小事想和你商量下，我住在警察宿舍裏太拘束了。我想租你們家一間房，一樓的客廳就行。咱們也好有個照應，你們不覺得身邊有個警察是件特別讓人安心的事嗎？”

陳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，就冷冷地回答：“不行，樓下住著你，我們更不能安心。”

王融突然擡頭問李天陽：“下一步你們打算怎麽辦？”

李天陽說：“通緝令馬上會簽發，只是最好的機會被他跑掉了，真的解釋不通。不過請你們相信我們，一定會抓住他，到時候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。”

李天陽不知如何說出心中的想法，或許這想法源自於太過緊張這兩個朋友了。他最後對陳芯說：“最近，你還是在家休息幾天吧。”

屋裏一時沈默，陳芯覺得脊背發寒，王融的嘴角細微地抽動著，久久不語。

李天陽看到兩個女孩都沒有繼續吃下去的意思了，就提議送她們回家，但是被王融拒絕了。

王融和陳芯依偎著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路燈的光亮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陳芯挽著王融的手說：“姐，我有點害怕。”

王融撫了撫陳芯冰涼的手背說：“有我呢？你明天打電話給你們老板請假，並且囑咐你們老板，不要對任何人說出你的家庭住址。我身上還有些積蓄，足夠我們倆休工一年了。”

陳芯點點頭說：“我不該拒絕李天陽，是嗎？他其實是想保護我們。”

王融說：“這樣也好，如果楊樹彪真的會來，多他一個也無濟於事。”

“楊樹彪真的會隱身？”

王融笑起來：“沒那麽可怕，他應該只是一個透明人。”

陳芯看到王融的笑臉，忽然覺得那溫柔的笑容下蘊藏著強大的力量，那力量不動聲色地潛伏著，像是隨時準備石破驚天。

陳芯也發自內心地笑起來：“也許這世上唯有我們兩個才是他的克星了。”

兩個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，把遠遠窺探的李天陽驚出了一身冷汗，他嘀咕著：“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家夥!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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